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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二十八話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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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二十八話

十年後。

一個蒙蒙細雨的日子裏,溫蘊之從法國回了國。

如今她是享譽海內外的芭蕾名伶,得知她回了國,國內知名舞蹈學校請她去參加演講。

她卻之不恭,回國的第二天,去了B大舞蹈學院。

她一襲米色針織長裙,微卷的烏發垂至腰間,賽雪的皮膚泛著光澤,紅唇彎起一個好看的弧度,宛如仙子下凡地出現在大禮堂,臺下的學皆都沸騰起來。

舞蹈上的天賦異稟,教溫蘊之在芭蕾領域名揚四海,加上她容顏盛極,喜歡她的芭蕾愛好者數不勝數。

全場安靜下來。話筒將她幹凈柔婉的聲音傳至大禮堂每個角落,“大家好,我是溫蘊之。”

又是一陣撕心裂肺的尖叫。溫蘊之不禁無聲笑,她都不知道國內的小孩如此容易激動興奮。

學生們再次安靜下來的時候,她開始了自己的演講。

準確的說,她在跟臺下的學生聊天。她妙趣橫生,惹得大家時不時笑出聲。

演講完畢後。

“溫老師,可以問你一個私人問題嗎?”一個短發女生站起來,舉著手問。

溫蘊之笑了一笑,“老師不敢當。叫我姐姐就好了。”

女生興奮地說,“好的,蘊之姐。我的一個朋友,非常非常非常喜歡你。他今天礙於特殊原因,無法趕過來看你,只能打電話拜托我問你,你現在是否單身?”

溫蘊之自然地回:“我現在單身。”

底下有男同學吹口哨,溫蘊之失笑:“我不會和比我小的異性在一起。”

廳內響起一陣幽怨的哀嚎。這些學生只比她小四五歲,自然而然地親近她。短暫的演講過後,愈發大膽地和她交流。

有一個女同學舉手問,“蘊之姐,請問你和沃格爾交往過嗎?”

羅納·沃格爾是世界級芭蕾舞大師,溫蘊之當過他的舞伴,二人在芭蕾舞劇上配合得天衣無縫。私下亦有結交。外網媒體曾數次拍到兩人一起用餐、游玩的照片。

按理說,二人並非娛樂明星,媒體網友無需關註其私事。

但沃格爾的姐姐是享譽全球的女明星,媒體網友自然對沃格爾多了不該有的關註。沃格爾平日甚少與異性來往,溫蘊之是為數不多的一個。俊男美女,事業一致,在外界看來二人簡直是天作之合。

溫蘊之無奈一笑:“我們真的只是好朋友。他對我不來電,我對他也沒感覺。”

八卦是人類的天性,出席某些場合,她總會被問到不應景的問題。

演講結束後,溫蘊之又去拜訪了曾教過她的舞蹈老師。這幾年她只過年的時候回國一趟,有那麽兩年,溫行止、顧婉儀人在國外,她亦不回國,一家三口就在國外團聚。

她驅車回家,途經一家大超市,停好車,進去買了些蔬菜和水果。

排隊結賬。一個身材窈窕的女人站在她面前,邊打電話邊將東西遞給收銀員。

對方的一包兒童零食不小心掉在地上,她彎腰替她拾起,遞給收銀員。

女人回頭對她笑了一下,“謝謝。”

“不客氣。”她回以一淺笑。

女人忽而定睛看她,神色回憶而思索:“蘊之?”

她認識自己。溫蘊之疑竇地看她,實在想不起對方是誰,抱歉地笑笑,“不好意思,你是?”

“我是黃怡啊!”女人笑道:“清城一中高三(12)的黃怡。”

五分鐘後。結完賬出來的二人,站在超市出口附近。黃怡吐出的‘清城一中高三(12)班’,教溫蘊之不可抑制地想起了十年前的某一段時光。

“你當年可真不夠意思,”黃怡埋怨:“離開都不打一聲招呼。”

她歉疚地笑笑,“對不起了。當時走的急,就沒再特地等你和徐子琪。”

作為一名從未掉過線的學霸,黃怡記性極好,細細看她,“你相貌幾乎沒變。但氣質溫柔了很多。”

溫蘊之笑出聲,“我從前不溫柔?”

黃怡笑著說實話:“你那個時候更多的是禮貌疏離,甚至有點冷淡,可沒現在這麽溫柔可人,教人心生親切感。”

溫蘊之頷首。在國外打拼的這幾年,教她明白了,真正的成熟並非冷漠,而是由內到外的溫柔。

不過黃怡這話亦讓她知道,青春時代裏,不是只有她一個人敏感細致。

“你爽朗大方了不少。”她看著對方道。在她的記憶裏,黃怡是個比較安靜內斂的學霸,目標清晰,刻苦努力,明白學習是她改變人生的唯一出路。

“這得感謝我的大學生活,和男朋友。”黃怡笑地開懷,“不對,是老公。”

她眉宇間露著幸福,溫蘊之不自覺微笑,“是嗎。我真替你高興。”旋即語調詼諧:“現在補交份子錢還來得及嗎?”

黃怡絲毫不客氣:“來得及啊!掃個微信發個紅包。”

溫蘊之笑出聲。心中感慨這位老同學真的變了不少。

兩人加了微信。溫蘊之給黃怡轉了個不多不少的數額,三萬塊,當作禮金。

黃怡笑容露著些許心酸:“工作了幾年,我臉皮了厚不少。你別見笑。”

溫蘊之猜得出她應該是在帝都上大學,畢業後亦在帝都打拼,且和愛人紮根於此。

其中的幸苦不易,不足為人道,卻又心酸不止。

她安慰地拍拍對方的肩,“不會。我覺得你是成長了。”她佩服黃怡這種靠自己努力、靠優異的成績來到大城市拼搏的人,當初她父親溫行止就是如此。

黃怡微笑:“放心,改天你結婚,我會包個大紅包。”

“好。”她回以淺笑。旋即不動聲色地問,“當年我們班,除了你,還有誰在帝都上大學?”

黃怡自然地回:“沒了。就我一個。當初我還是因為少數民族的身份,高考得加了十分,加上超常發揮,才可以報這邊的外國語大學。”她如今在一家外企工作。

溫蘊之面色微變。就黃怡一個?她記得當年的高三(12)班成績最好的是顧炎生。

憑借成績和智力,只要照常發揮,不說清北兩所大學,帝都其餘的985高校任他挑。

他去了哪裏上學?魔都嗎?

她正欲問顧炎生當年考到了哪兒。黃怡就回憶道:“我們那一屆文理科都沒出省狀元,理科大神顧炎生退了學,大家都可惜死了。”

溫蘊之目瞪口呆,“顧炎生退了學?為什麽?”

“不知道。我只記得,就是你離開的那天,” 黃怡慢慢地回憶說:“他就再也沒來過學校。”

再也沒去過學校。溫蘊之手腳莫名發涼,不禁問:“你和高三(12)班的人還有聯系嗎?”

黃怡略遺憾地笑了一笑,“當年我換了手機,原來的扣扣號沒找回來,來到這邊讀書工作,就徹底和從前斷了聯系。”

她亦是一個往前走,不會途中的風景迷了眼的人。溫蘊之明白地頷首。

二人說話間,一輛SUV朝超市這個方向慢慢地駛來。駕駛座的車窗緩緩地降下,一張帥氣的面孔望向她們。

黃怡露出笑容:“我老公來接我了。”

溫蘊之讚許:“你先生看著不錯。”

黃怡愉悅地淺笑,邀請她去家裏玩,後者婉拒,表示剛回國幾天,諸多事要忙,改日再相約一聚。

“你這回回國,打算待多久?”這幾年溫蘊之聲名大振,國內媒體新聞報道過她的事跡。工作之餘,她看過有關她的新聞。

“不會太久。”溫蘊之說實話:“我的假期只有三周。”

這是她罕見的一次長假。她基本全年無休,不是在舞蹈室訓練,就是去世界各地參加演出。

當年她進入了巴黎歌劇院芭蕾舞團。即使天賦過人,這條在異國學藝的路依舊不好走。

這所頂級舞團裏,不缺天賦異稟的人。她並非與眾不同、傲視群雄的那一個。

另外,東方人的身份,導致初來乍到的她被一群西方人被歧視排擠。

起初十七歲的她只是學徒,第二年她才拿下芭蕾舞團的演員合約,連跳幾級,成了獨舞演員,但並未受到重要,被忽視了很長一段時間。

若非某次的演出,首席腳受傷無法登臺,她被團長臨危受命頂替對方,打了漂亮的一仗,她在芭蕾領域岌岌無名的日子,不知還要持續多久。

日覆一日,年覆一年,她越來越忙,每天像上了發條地訓練。

這條路是她自己選的。如果沒闖出名堂,她父母會失望,會痛心她不聽他們的安排。她亦會埋怨自己,是天賦不夠,還是不夠努力。

現在她站的足夠高,又怕被早早地頂替。

她的芭蕾生涯,這副光鮮靚麗的畫卷,到底能維持多久。

身邊太多的同行,因為身體撐不住、焦慮不安、年齡等諸多原因,主動或被動地結束了芭蕾舞蹈生涯。

這麽多年,她真正能做好的只有芭蕾。做其他的事帶來的效果,滿足不了她的野心。

如果有一日她無法再登上舞臺,她實在不知道自己還能幹什麽。

於是在有限的生命裏,她只能拼盡全力、心無旁騖地去追求她想要的。

黃怡:“好吧。感覺你也不比我們社畜閑多少。”

“也還好。”溫蘊之淡笑。她挺喜歡為芭蕾事業忙碌。

二人沒再多聊。片刻後道過別,朝各自的方向離去。

驅車回到自己的私人公寓。溫蘊之將水果和蔬菜放回冰箱裏。她極其註重隱私,有時相較於待在家裏(家中常有親戚來訪)她更樂意在自己的小窩獨處。

做完一些瑣碎的事,想起黃怡說的那句‘你離開的那天,他就再也沒來過學校’,心中再度湧起一股強烈的不安和震撼。

她一直覺得當年對顧炎生朦朧的、隱秘的喜歡會隨著時間消失。可當她拿起電話,拜托表弟幫她查他的消息,她才明白事實並非如此。

“他是誰?”表弟顧向南好奇,“是情債,還是欠你錢?”

她無奈:“你正經點好不好。”

“好吧,我知道了。”萬花叢中過片葉不沾身的顧向南說:“是情債。”

溫蘊之:“你廢話怎麽這麽多?”

顧向南正色道:“中國十四億人口,你十年沒和人聯系,現在你叫我怎麽查?”

“他叫顧炎生。”她慢慢地交代:“1991.10.28出生,N市清城人。”當初她和謝非一起去N市,替他慶祝十八歲的生日。那天的日期她記憶猶新。另外,翌日他去監獄看望他母親,謝非和她在外面等著。前者將他母親坐牢的前因後果告訴了她。

她當時不可避免地對他生出了幾分憐惜。盡管這是內心深處出於對弱者的同情,他並不需要。

“出生年月日都記得這麽清楚,”顧向南再度戲謔:“情債沒得跑了。”

溫蘊之扶額,“你到時候還想不想我把票投給你了?”

顧向南還有一個叫顧向榮的哥哥,兩弟兄如今在爭奪家族企業的掌控權。如今為了相關議事和表決程序,二人私下會做公司股東投票的工作。作為顧家老爺子唯一的外孫女,溫蘊之手裏的股份雖不多,卻也足夠有分量。

“好,我閉嘴。”顧向南放乖:“馬上去給您老查。”

溫蘊之掛了電話,略焦慮地等待消息。

不逾半個時辰,顧向榮的電話打了過來。

“怎麽樣?”她接起電話,迫不及待地問。

“我只查到,他的戶籍十年前就已經從清城註銷了。”顧向南說:“後面他的個人信息檔案追蹤不到。”

戶籍註銷的理由,溫蘊之唯一能想到的就是死亡。她驀然不安:“除了去世,戶籍註銷的理由還有哪些?”

顧向南說了一堆相關專業詞匯。末了補充:“哦,對了,如果公民失蹤一年以上,仍查不出下落的,相關部門按相關規定,也會註銷其戶口。”

溫蘊之緩緩地在沙發上坐下,不自覺地攥緊手指,“有沒有可能是因為,他在國外定居,所以你在國內查不到他的消息。”

顧向南:“不排除這個可能。”

溫蘊之松了口氣。她更願意相信,顧炎生高中以後的學籍、求職等等一系列個人檔案在國外,才導致顧向南查不到他的信息。盡管這個可能的概率太低。

“姐,你要是實在擔心這個人的話──”認識溫蘊之十幾年,顧向南知道她這個人,除了家人,在乎的就只有芭蕾。

容易春心萌動的年紀,碰到多帥氣優秀的男孩,她都不會像同齡人那樣分出心思去戀愛,專心致志地為舞蹈事業搭好基建。

現在她好不容易在乎一個異性,他覺得自己有必要推她一把。免得她日後走火入魔和芭蕾過日子。

“幹脆親自去清城縣轉一趟唄。那地方實在忒小,各方面落後閉塞,有些消息只有他們本地人才知道。”

“我……”溫蘊之猶豫。她覺得自己因為黃怡的話有點小題大做,自己嚇自己。旋即又奇怪顧炎生的戶籍何以十年前就註銷,且個人檔案信息追查不到。“再說吧。”她緩緩地掛斷了電話。

我一開始本來是把主角設置成95後的,但為了後面劇情,就改了年齡( ̄▽ ̄")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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